史記卷三十 平准書 第八 集解漢書百官表曰大司農屬官有平准令。索隱大司農屬官有平准 令丞者，以均天下郡國轉販，貴則賣之，賤則買之，貴賤相權輸，歸 于京都，故命曰“平准”。 漢興，接秦之獘，丈夫從軍旅，老弱轉糧饟，作業劇而財匱，自 天子不能具鈞駟，Ⅰ而將相或乘牛車，齊民無藏蓋。Ⅱ于是為秦錢重 難用，Ⅲ更令民鑄錢，Ⅳ一黃金一斤，Ⅴ約法省禁。而不軌逐利之民 ，蓄積余業以稽市物，物踴騰糶，Ⅵ米至石萬錢，馬一匹則百金。Ⅶ 注Ⅰ索隱天子駕駟馬，其色宜齊同。今言國家貧，天子不能具鈞 色之駟馬。 漢書作“醇駟”，醇與純同，純一色也。或作“騂”，非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齊等無有貴賤，故謂之齊民。若今言‘平民 ’矣。”晉灼曰：“中國被教之民也。”蘇林曰：“無物可蓋藏也。 ” 注Ⅲ索隱顧氏按：古今注云“秦錢半兩，徑一寸二分，重十二銖 ”。 注Ⅳ集解漢書食貨志曰：“鑄榆莢錢。”索隱食貨志云“鑄莢錢 ”。按：古今注云榆莢錢重三銖，錢譜云文為“漢興”也。 注Ⅴ索隱按：如淳云“時以錢為貨，黃金一斤直萬錢”，非也。 又臣瓚下注云“秦以一溢為一金，漢以一斤為一金”，是其義也。 注Ⅵ集解李奇曰：“稽，貯滯也。”如淳曰：“稽，考也。考校 市物價，貴賤有時。”晉灼曰：“踴，甚也。言計市物賤而豫益□之 也。物貴而出賣，故使物甚騰也。漢書‘糶’字作‘躍’。”索隱李 奇云“稽，貯滯”。韋昭云“稽，留待也”。稽字當如李韋二釋。晉 灼及馬融訓稽為計及考，于義為疏。如淳云“踴騰猶低昂也。低昂者 ，乍賤乍貴也”。今按：漢書“糶”字作“躍”者，謂物踴貴而價起 ，有如物之騰躍而起也。然糶者出賣之名，故食貨志云“大熟則上糶 三而舍一”是也。 注Ⅶ集解瓚曰：“秦以一溢為一金，漢以一斤為一金。” 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孝惠 ､高后時，為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為 吏。量吏祿，度官用，以賦于民。而山川園池市井Ⅰ租稅之入，自天 子以至于封君湯沐邑，皆各為私奉養焉，不領于天下之經費。Ⅱ漕轉 山東粟，以給中都官，Ⅲ歲不過數十萬石。 注Ⅰ正義古人未有市，*(及井)*若朝聚井汲水，便將貨物于井邊 貨賣，故言市井也。 注Ⅱ索隱按：經訓常。言封君已下皆以湯沐邑為私奉養，故不領 入天子之常稅，為一年之費也。 注Ⅲ索隱按：中都猶都內也，皆天子之倉府。以給中都官者，即 今太倉以畜官儲是也。 至孝文時，莢錢益多，輕，Ⅰ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 令民縱得自鑄錢。故吳諸侯也，以即山鑄錢，Ⅱ富埒天子，Ⅲ其后卒 以叛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王者。故吳､鄧氏錢布天下，而 鑄錢之禁生焉。 注Ⅰ集解如淳曰：“如榆莢也。” 注Ⅱ索隱按：即訓就。就山鑄錢，故下文云“銅山”是也。一解 ，即山，山名也。 注Ⅲ集解徐廣曰：“埒者，際畔。言鄰接相次也。”駰按：孟康 曰“富與天子等而微減也。或曰埒，等也”。 匈奴數侵盜北邊，屯戍者多，邊粟不足給食當食者。于是募民能 輸及轉粟于邊者拜爵，爵得至大庶長。Ⅰ 注Ⅰ索隱按：漢書食貨志云文帝用晁錯言，“令人入粟邊六百石 ，爵上造；稍增至四千石，為五大夫；萬二千石，為大庶長；各以多 少為差”。 孝景時，上郡以西旱，亦復修賣爵令，而賤其價以招民；及徒復 作，得輸粟縣官以除罪。益造苑馬以廣用，Ⅰ而宮室列觀輿馬益增修 矣。 注Ⅰ索隱謂增益苑囿，造廄而養馬以廣用，則馬是軍國之用也。 至今上即位數歲，漢興七十余年之閑，國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災 ，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余貨財。京師之錢累巨萬， Ⅰ貫朽而不可校。Ⅱ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至腐敗不可 食。□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閑成腢，而乘字牝者儐而不得聚會。Ⅲ守 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子孫，Ⅳ居官者以為姓號。Ⅴ故人人自愛而 重犯法，先行義而后絀恥辱焉。當此之時，網疏而民富，役財驕溢， 或至兼并豪黨之徒，以武斷于鄉曲。Ⅵ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爭于 奢侈，室廬輿服僭于上，無限度。物盛而衰，固其變也。 注Ⅰ集解韋昭曰：“巨萬，今萬萬。” 注Ⅱ集解如淳曰：“校，數也。” 注Ⅲ集解漢書音義曰：“皆乘父馬，有牝馬閑其閑則相踶嚙，故 斥不得出會同。” 注Ⅳ集解如淳曰：“時無事，吏不數轉，至于子孫長大而不轉職 任。” 注Ⅴ集解如淳曰：“倉氏､庾氏是也。”索隱注“倉氏庾氏”， 按出食貨志。 注Ⅵ索隱謂鄉曲豪富無官位，而以威勢主斷曲直，故曰武斷也。 自是之后，嚴助､朱買臣等招來東甌，Ⅰ事兩越，Ⅱ江淮之閑蕭 然煩費矣。 唐蒙､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鑿山信道千余里，以廣巴蜀，巴蜀 之民罷焉。彭吳Ⅲ賈滅朝鮮，Ⅳ置滄海之郡，則燕齊之閑靡然發動。 及王恢設謀馬邑，匈奴絕和親，侵擾北邊，兵連而不解，天下苦其勞 ，而干戈日滋。行者賚，居者送，中外騷擾而相奉，百姓抏獘Ⅴ以巧 法，財賂衰秏而不贍。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遲，廉恥相 冒，武力進用，法嚴令具。興利之臣自此始也。Ⅵ 注Ⅰ正義烏侯反。今台州永寧是也。 注Ⅱ正義南越及閩越。南越，今廣州南海也。閩越，今建州建安 也。 注Ⅲ索隱人姓名。 注Ⅳ索隱彭吳始開其道而滅之也。 注Ⅴ索隱按：三蒼音五官反。鄒氏又五亂反。按：抏者，秏也， 消秏之名。 言百姓貧獘，故行巧抵之法也。 注Ⅵ集解韋昭曰：“桑弘羊､孔僅之屬。” 其后漢將歲以數萬騎出擊胡，及車騎將軍詹青取匈奴河南地，Ⅰ 筑朔方。Ⅱ當是時，漢通西南夷道，作者數萬人，千里負擔饋糧，率 十余鐘致一石，Ⅲ散幣于邛僰Ⅳ以集之。數歲道不通，蠻夷因以數攻 ，吏發兵誅之。Ⅴ悉巴蜀租賦不足以更之，Ⅵ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 縣官，而內受錢于都內。Ⅶ東至滄海之郡，人徒之費擬于南夷。又興 十萬余人筑詹朔方，轉漕Ⅷ甚遼遠，自山東咸被其勞，費數十百巨萬 ，府庫益虛。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終身復，為郎增秩，及入羊為郎， 始于此。 注Ⅰ正義謂靈､夏三州地，取在元朔二年。 注Ⅱ正義今夏州也。括地志云：“夏州，秦上郡，漢分置朔方郡 ，魏不改，隋置夏州也。” 注Ⅲ集解漢書音義曰：“鐘六石四斗。” 注Ⅳ索隱應劭云：“臨邛屬蜀，僰屬犍為。” 注Ⅴ索隱吏發興誅之。謂發軍興以誅之也。 注Ⅵ集解韋昭曰：“更，續也。或曰更，償也。” 注Ⅶ集解服虔曰：“入谷于外縣，受錢于內府也。” 注Ⅷ索隱按：說文云“漕，水轉谷也”。一云車運曰轉，水運曰 漕也。 其后四年，Ⅰ而漢遣大將將六將軍，軍十余萬，擊右賢王，獲首 虜萬五千級。 明年，大將軍將六將軍仍再出擊胡，得首虜萬九千級。捕斬首虜 之士受賜黃金二十余萬斤，虜數萬人皆得厚賞，衣食仰給縣官；而漢 軍之士馬死者十余萬，兵甲之財轉漕之費不與焉。于是大農陳藏錢Ⅱ 經秏，賦稅既竭，猶不足以奉戰士。有司言：“天子曰‘朕聞五帝之 教不相復而治，禹湯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北邊 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將軍攻匈奴，斬首虜萬九千級，留蹛無所 食。Ⅲ議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免減罪’。請置賞官，命曰武功爵。Ⅳ 級十七萬，凡直三十余萬金。Ⅴ諸買武功爵官首者試補吏，先除；Ⅵ 千夫如五大夫；Ⅶ其有罪又減二等；爵得至樂卿：Ⅷ以顯軍功。” 軍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雜而多端，則 官職秏廢。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朔五年也。” 注Ⅱ集解韋昭曰：“陳，久也。” 注Ⅲ索隱留墆無所食。墆音迭，謂貯也。韋昭音滯，謂積也。又 按：古今字詁“墆”今“滯”字，則墆與滯同。按：謂富人貯滯積谷 ，則貧者無所食也。 注Ⅳ集解瓚曰：“茂陵中書有武功爵：一級曰造士，二級曰閑輿 詹，三級曰良士，四級曰元戎士，五級曰官首，六級曰秉鐸，七級曰 千夫，八級曰樂卿，九級曰執戎，十級曰左庶長，十一級曰軍詹。此 武帝所制以壟軍功。” 注Ⅴ索隱大顏云“一金，萬錢也。計十一級，級十七萬，合百八 十七萬金”。 而此云“三十余萬金”，其數必有誤者。顧氏按：*[或]*解云初 一級十七萬，自此已上每級加二萬，至十一級，合成三十七萬也。 注Ⅵ索隱官首，武功爵第五也，位稍高，故得試為吏，先除用也 。 注Ⅶ索隱千夫，武功爵第七；五大夫，二十爵第九也。言千夫爵 秩比于五大夫二十爵第九，故楊仆以千夫為吏是也。 注Ⅷ集解徐廣曰：“爵名也。”駰案：漢書音義曰“十爵左庶長 以至十八爵為大庶長也，名樂卿。樂卿者，朝位從九卿，加‘樂’者 ，別正卿。又十九爵為樂公，食公卿祿而無職也”。索隱按：此言武 功置爵惟得至于樂卿也。臣瓚所引茂陵書，蓋后人記其爵失次耳。今 注稱十爵至十八庶長為樂卿，十九至二十為樂公，乃以舊二十爵釋武 功爵，蓋亦臆說，非也。大顏亦以為然。 自公孫弘以春秋之義繩臣下取漢相，張湯用唆文決理為廷尉，于 是見知之法生，Ⅰ而廢格沮誹Ⅱ窮治之獄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 ､江都王謀反□見，而公卿尋端治之，竟其黨與，而坐死者數萬人， 長吏益慘急而法令明察。 注Ⅰ集解張晏曰：“吏見知不舉劾為故縱。” 注Ⅱ集解如淳曰：“廢格天子文法，使不行也。誹謂非上所行， 若顏異反唇之比也。”索隱格音閣，亦如字。沮音才緒反。誹音非。 按：謂廢格天子之命而不行，及沮敗誹謗之者，皆被窮治，故云廢格 沮誹之獄用矣。 當是之時，招尊方正賢良文學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孫弘以漢 相，布被，食不重味，為天下先。然無益于俗，稍騖于功利矣。 其明年，驃騎仍再出擊胡，獲首四萬。其秋，渾邪王率數萬之□ 來降，于是漢發車二萬乘迎之。既至，受賞，賜及有功之士。是歲費 凡百余巨萬。 初，先是往十余歲河決觀，Ⅰ梁楚之地固已數困，而緣河之郡堤 塞河，輒決壞，費不可勝計。其后番系欲省底柱之漕，穿汾､河渠以 為溉田，作者數萬人； 鄭當時為渭漕渠回遠，鑿直渠自長安至華陰，作者數萬人；朔方 亦穿渠，作者數萬人：各歷二三遣，功未就，費亦各巨萬十數。 注Ⅰ集解徐廣曰：“觀，縣名也。屬東郡，光武改曰詹，公國。 ” 天子為伐胡，盛養馬，馬之來食長安者數萬匹，卒牽掌者關中不 足，乃調旁近郡。而胡降者皆衣食縣官，縣官不給，天子乃損膳，解 乘輿駟，出御府禁藏以贍之。 其明年，山東被水菑，民多飢乏，于是天子遣使者虛郡國倉廥Ⅰ 以振貧民。 猶不足，又募豪富人相貸假。尚不能相救，乃徙貧民于關以西， 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Ⅱ七十余萬口，衣食皆仰給縣官。數歲，假予 產業，使者分部護之，冠蓋相望。其費以億計，不可勝數。于是縣官 大空。 注Ⅰ集解徐廣曰：“音膾。” 注Ⅱ集解服虔曰：“地名，在北方千里。”如淳曰：“長安已北 ，朔方已南。” 瓚曰：“秦逐匈奴以收河南地，徙民以實之，謂之新秦。今以地 空，故復徙民以實之。” 而富商大賈或蹛財役貧，Ⅰ轉轂百數，Ⅱ廢居Ⅲ居邑，Ⅳ封君皆 低首仰給。Ⅴ冶鑄煮鹽，財或累萬金，而不佐國家之急，黎民重困。 于是天子與公卿議，更錢造幣以贍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時禁苑 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 自孝文更造四銖錢，至是歲四十余年，從建元以來，用少，縣官 往往即多銅山而鑄錢，民亦閑盜鑄錢，不可勝數。錢益多而輕，Ⅵ物 益少而貴。Ⅶ有司言曰：“古者皮幣，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黃金 為上，白金為中，赤金為下。Ⅷ今半兩錢法重四銖，Ⅸ而奸或盜摩錢 里取鋊，[一０]錢益輕薄而物貴，則遠方用幣煩費不省。”乃以白鹿 皮方尺，緣以藻繢，[一一]為皮幣，直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覲聘享， 必以皮幣荐璧，然后得行。 注Ⅰ集解漢書音義曰：“蹛，停也。一曰貯也。”索隱蕭該按： 字林云“貯，塵也，音佇”。此謂居積停滯塵久也。或作“貯”，子 貢發貯鬻財是也。 注Ⅱ集解李奇曰：“車也。” 注Ⅲ集解徐廣曰：“廢居者，貯畜之名也。有所廢，有所畜，言 其乘時射利也。” 索隱劉氏云：“廢，出賣；居，停蓄也。”是出賣于居者為廢， 故徐氏云“有所廢，有所畜”是也。 注Ⅳ集解駰按：服虔曰“居谷于邑也”。如淳曰“居賤物于邑中 ，以待貴也”。 索隱服虔云“居谷于邑中”是也。 注Ⅴ集解晉灼曰：“低音抵距。”服虔曰：“仰給于商賈。”索 隱按：服虔云“仰給于商賈”，是也。而劉伯莊以為“封君及大商皆 低首營私以自給，不佐天子”，非也。 注Ⅵ集解如淳曰：“磨錢取鋊故也。”瓚曰：“鑄錢者多，故錢 輕。輕亦賤也。” 注Ⅶ集解如淳曰：“但鑄作錢，不作余物。” 注Ⅷ集解漢書音義曰：“白金，銀也。赤金，丹陽銅也。”索隱 說文云：“銅，赤金也。”注云“丹陽銅”者，神異經云西方金山有 丹陽銅也。 注Ⅸ集解韋昭曰：“文為半兩，實重四銖。” 注Ⅹ集解徐廣曰：“音容。”呂靜曰：“冶器法謂之鋊。” 注Ⅰ集解徐廣曰：“藻，一作‘紫’也。” 又造銀錫為白金。Ⅰ以為天用莫如龍，Ⅱ地用莫如馬，Ⅲ人用莫 如龜，Ⅳ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兩，圜之，其文龍，Ⅴ名曰“白選 ”，Ⅵ直三千； Ⅶ二曰以重差小，方之，Ⅷ其文馬，Ⅸ直五百；三曰復小，撱之 ，Ⅹ其文龜，Ⅰ直三百。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文如其重。 盜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盜鑄白金者不可勝數。 注Ⅰ集解如淳曰：“雜鑄銀錫為白金也。” 注Ⅱ索隱易云行天莫如龍也。 注Ⅲ索隱易云行地莫如馬也。 注Ⅳ索隱禮曰“諸侯以龜為寶”也。 注Ⅴ索隱顧氏案：錢譜“其文為龍，隱起，肉好皆圜，文又作云 霞之象”。 注Ⅵ索隱名白選。蘇林曰：“選音‘選擇’之‘選’。”包愷及 劉氏音息戀反。 尚書大傳云：“夏后氏不殺不刑，死罪罰二千饌。”馬融云：“ 饌，六兩。”漢書作“撰”，音同。 注Ⅶ索隱晉灼按：黃圖直三千二百。 注Ⅷ索隱謂以八兩差為三品，此重六兩，下小隋重四兩也。云“ 以重差小”者，謂半兩為重，故差小重六兩，而其形方也。 注Ⅸ索隱錢譜：“肉好皆方，隱起馬形。肉好之下又是連珠文也 。” 注Ⅹ索隱復小隋之。湯果反。爾雅注“隋者，狹長也”。謂長而 方，去四角也。 注Ⅰ索隱錢譜：“肉圓好方，為隱起龜甲文。” 于是以東郭咸陽､Ⅰ孔僅為大農丞，領鹽鐵事；桑弘羊以計算用 事，侍中。 咸陽，齊之大煮鹽，孔僅，南陽大冶，皆致生累千金，故鄭當時 進言之。弘羊，雒陽賈人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 秋豪矣。Ⅱ 注Ⅰ索隱東郭，姓；咸陽，名也。按：風俗通東郭牙，齊大夫， 咸陽其后也。 注Ⅱ索隱按：言百物毫芒至秋皆美細。今言弘羊等三人言利事纖 悉，能分析其秋毫也。 法既益嚴，吏多廢免。兵革數動，民多買復及五大夫，征發之士 益鮮。于是除千夫五大夫為吏，不欲者出馬；故吏皆*(通)*適令伐棘 上林，Ⅰ作昆明池。Ⅱ 注Ⅰ集解韋昭曰：“欲令出馬，無馬者令伐棘。”索隱故吏皆適 伐棘。謂故吏先免者，皆適令伐棘上林，不謂無馬者。韋說非也。 注Ⅱ索隱按：黃圖云“昆明池周四十里，以習水戰”。又荀悅云 “昆明子居滇河中，故習水戰以伐之也”。 其明年，大將軍､驃騎大出擊胡，Ⅰ得首虜八九萬級，賞賜五十 萬金，漢軍馬死者十余萬匹，轉漕車甲之費不與焉。是時財匱，戰士 頗不得祿矣。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狩四年也。” 有司言三銖錢輕，易奸詐，乃更請諸郡國鑄五銖錢，周郭其下， 令不可磨取鋊焉。 大農上鹽鐵丞孔僅､咸陽言：“山海，天地之藏也，皆宜屬少府 ，Ⅰ陛下不私，以屬大農佐賦。願募民自給費，因官器作煮鹽，官與 牢盆。Ⅱ浮食奇民Ⅲ欲擅管Ⅳ山海之貨，以致富羨，Ⅴ役利細民。其 沮事之議，Ⅵ不可勝聽。 敢私鑄鐵器煮鹽者，釱左趾，Ⅶ沒入其器物。郡不出鐵者，置小 鐵官，Ⅷ便屬在所縣。”使孔僅､東郭咸陽乘傳舉行天下鹽鐵，作官 府，除故鹽鐵家富者為吏。吏道益雜，不選，而多賈人矣。 注Ⅰ索隱韋昭云：“天子私所賜經用也。公用屬大司農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牢，廩食也。古名廩為牢也。盆者，煮鹽之 盆也。”索隱予牢盆。按：蘇林云“牢，價直也。今代人言‘雇手牢 盆’”。晉灼云蘇說是。 樂產云“牢乃盆名”，其說異。 注Ⅲ索隱奇，包愷音羈。諸侯也，非農工之儔，故言奇也。 注Ⅳ集解張晏曰：“若人執倉庫之管鑰。或曰管，固。”索隱擅 筦。音管。上音善。 注Ⅴ索隱弋戰反。羨，饒也，與“衍”同義。 注Ⅵ索隱沮，止也。僅等言山海之藏宜屬大農，奇人欲擅利，必 有沮止之議，此不可聽許也。 注Ⅶ集解史記音隱曰：“釱音徒計反。”韋昭曰：“釱，以鐵為 之，著左趾以代刖也。”索隱按：三蒼云“釱，踏□鉗也”。字林徒 計反。張斐漢晉律序云“狀如跟衣，著*(足)**[左]*足下，重六斤， 以代臏，至魏武改以代刖也”。 注Ⅷ集解鄧展曰：“鑄故鐵。” 商賈以幣之變，多積貨逐利。于是公卿言：“郡國頗被菑害，貧 民無產業者，募徙廣饒之地。陛下損膳省用，出禁錢以振元元，寬貸 賦，而民不齊出于南畝，Ⅰ商賈滋□。貧者畜積無有，皆仰縣官。異 時Ⅱ算軺車Ⅲ賈人緡錢Ⅳ皆有差，請算如故。諸賈人末作貰貸賣買， 居邑稽諸物，Ⅴ及商以取利者，雖無市籍，各以其物自占，Ⅵ率緡錢 二千而一算。Ⅶ諸作有租及鑄，Ⅷ率緡錢四千一算。非吏比者三老､ 北邊騎士，Ⅸ軺車以一算；商賈人軺車二算；[一０]船五丈以上一算 。匿不自占，占不悉，Ⅰ戍邊一歲，沒入緡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 之。賈人有市籍者，及其家屬，皆無得籍名田，以便農。Ⅱ敢犯令， 沒入田僮。”Ⅲ 注Ⅰ集解李奇曰：“齊，皆也。” 注Ⅱ索隱異時猶昔時也。 注Ⅲ索隱說文云：“軺，小車也。”傅子云：“漢代賤乘軺，今 則貴之。”言算軺車者，有軺車使出稅一算二算也。 注Ⅳ集解李斐曰：“緡，絲也，以貫錢也。一貫千錢，出二十算 也。詩云‘維絲伊緡’。”如淳曰：“胡公名錢為緡者，詩云‘氓之 蚩蚩，抱布貿絲’，故謂之緡也。”索隱緡音旻。緡者，絲繩以貫錢 者。千錢出二十算也。 注Ⅴ索隱稽者，停也，留也，即上文所謂“廢居居邑”也。 注Ⅵ索隱按：郭璞云“占，自隱度也”。謂各自隱度其財物多少 ，為文簿送之官也。若不盡，皆沒入于官。音之贍反。 注Ⅶ集解瓚曰：“此緡錢為是儲緡錢也，故隨其用所施，施于利 重者其算亦多。” 注Ⅷ集解如淳曰：“以手力所作而賣之。” 注Ⅸ集解如淳曰：“非吏而得與吏比者，官謂三老､北邊騎士也 。樓船令邊郡選富者為車騎士。” 注Ⅹ集解如淳曰：“商賈有軺車，使出二算，重其賦也。” 注Ⅰ索隱悉，盡也，具也。若通家財不周悉盡者，罰戍邊一歲。 注Ⅱ索隱謂賈人有市籍，不許以名占田也。 注Ⅲ索隱若賈人更占田，則沒其田及僮仆，皆入之于官也。 天子乃思卜式之言，召拜式為中郎，爵左庶長，賜田十頃，布告 天下，使明知之。 初，卜式者，河南人也，以田畜為事。親死，式有少弟，弟壯， 式脫身出分，獨取畜羊百余，田宅財物盡予弟。式入山牧十余歲，羊 致千余頭，買田宅。而其弟盡破其業，式輒復分予弟者數矣。是時漢 方數使將擊匈奴，卜式上書，願輸家之半縣官助邊。天子使使問式： “欲官乎？”式曰：“臣少牧，不習仕宦，不願也。”使問曰：“家 豈有冤，欲言事乎？”式曰：“臣生與人無分爭。式邑人貧者貸之， 不善者教順之，所居人皆從式，式何故見冤于人！無所欲言也。” 使者曰：“苟如此，子何欲而然？”式曰：“天子誅匈奴，愚以 為賢者宜死節于邊，有財者宜輸委，如此而匈奴可滅也。”使者具其 言入以聞。天子以語丞相弘。弘曰： “此非人情。不軌之臣，不可以為化而亂法，願陛下勿許。”于 是上久不報式，數歲，乃罷式。式歸，復田牧。歲余，會軍數出，渾 邪王等降，縣官費□，倉府空。其明年，貧民大徙，皆仰給縣官，無 以盡贍。卜式持錢二十萬予河南守，以給徙民。河南上富人助貧人者 籍，天子見卜式名，識之，曰“是固前而欲輸其家半助邊”，乃賜式 外繇四百人。Ⅰ式又盡復予縣官。是時富豪皆爭匿財，唯式尤欲輸之 助費。天子于是以式終長者，故尊顯以風百姓。 注Ⅰ集解漢書音義曰：“外繇謂戍邊也。一人出三百錢，謂之過 更。式歲得十二萬錢也。一說，在繇役之外得復除四百人。” 初，式不願為郎。上曰：“吾有羊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乃 拜為郎，布衣屩而牧羊。Ⅰ歲余，羊肥息。上過見其羊，善之。式曰 ：“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也。以時起居；惡者輒斥去，毋令敗腢。 ”上以式為奇，拜為緱氏令試之，緱氏便之。遷為成皋令，將漕最。 上以為式朴忠，拜為齊王太傅。 注Ⅰ集解韋昭曰：“屩，草屝。” 而孔僅之使天下鑄作器，三年中拜為大農，列于九卿。Ⅰ而桑弘 羊為大農丞，筦諸會計事，稍稍置均輸以通貨物矣。Ⅱ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鼎二年，時丙寅歲也。” 注Ⅱ集解孟康曰：“謂諸當所輸于官者，皆令輸其土地所饒，平 其所在時價，官更于他處賣之。輸者既便而官有利。漢書百官表大司 農屬官有均輸令。” 始令吏得入谷補官，郎至六百石。 自造白金五銖錢后五歲，赦吏民之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其 不發覺相殺者，不可勝計。赦自出者百余萬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 大抵無慮皆鑄金錢矣。Ⅰ犯者□，吏不能盡誅取，于是遣博士褚大、 徐偃等分曹循行郡國，Ⅱ舉兼并之徒守相為*(吏)**[利]*者。而御史 大夫張湯方隆貴用事，減宣、杜周等為中丞，義縱、尹齊、王溫舒等 用慘急刻深為九卿，而直指夏蘭之屬始出矣。 注Ⅰ索隱抵音氐。抵，歸也。劉氏云“大抵猶大略也”。案：大 抵無慮者，謂言大略歸于鑄錢，更無他事從慮。 注Ⅱ集解服虔曰：“分曹職案行。” 而大農顏異誅。Ⅰ初，異為濟南亭長，以廉直稍遷至九卿。上與 張湯既造白鹿皮幣，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直數千，而 其皮荐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張湯又與異有卻，及有 人告異以它議，事下張湯治異。 異與客語，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Ⅱ異不應，微反唇。湯奏當異 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后，有腹誹之法*(以此 )**[比]*，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矣。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狩四年，時壬戌歲也。” 注Ⅱ集解李奇曰：“異與客語，道詔令初下，有不便處也。” 天子既下緡錢令而尊卜式，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于是*(楊可)* 告緡錢縱矣。 郡國多奸鑄錢，Ⅰ錢多輕，而公卿請令京師鑄鐘官赤側，Ⅱ一當 五，賦官用非赤側不得行。Ⅲ白金稍賤，民不寶用，縣官以令禁之， 無益。歲余，白金終廢不行。 注Ⅰ索隱謂多奸巧，雜以鉛錫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以赤銅為其郭也。今錢見有赤側者，不知作 法云何。”索隱鐘官掌鑄赤側之錢。韋昭云“側，邊也”，故晉灼云 “以赤銅為郭。今錢見有赤側者”。 注Ⅲ集解漢書音義曰：“俗所謂紫紺錢也”。 是歲也，張湯死Ⅰ而民不思。Ⅱ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鼎三年。” 注Ⅱ索隱樂產云：“諸所廢興，附上困下，皆自湯，故人不思之 也。” 其后二歲，赤側錢賤，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廢。于是悉禁郡國 無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Ⅰ錢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諸 郡國所前鑄錢皆廢銷之，輸其銅三官。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 相當，唯真工大奸乃盜為之。 注Ⅰ集解漢書百官表：“水衡都尉，武帝元鼎二年初置，掌上林 苑，屬官有上林均輸、鐘官、辨銅令。”然則上林三官，其是此三令 乎？ 卜式相齊，而楊可告緡楣天下，Ⅰ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杜周治 之，獄少反者。Ⅱ乃分遣御史廷尉正監分曹往，Ⅲ即治郡國緡錢，得 民財物以億計，奴婢以千萬數，田大縣數百頃，小縣百余頃，宅亦如 之。于是商賈中家以上大率破，民偷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產業，而 縣官有鹽鐵緡錢之故，用益饒矣。 注Ⅰ集解瓚曰：“商賈居積及伎巧之家，非桑農所生出，謂之緡 。茂陵中書有緡田奴婢是也。”索隱姓楊，名可。如淳云：“告緡者 ，令楊可告占緡之不盡者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治匿緡之罪，其獄少有反者。”索隱反音番 。反謂反使從輕也。案：劉德為京兆尹，每行縣，多所平反是也。 注Ⅲ索隱如淳云：“曹，輩也。謂分曹輩而出為使也。” 益廣關，置左右輔。Ⅰ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鼎三年，丁卯歲，徙函谷關于新安東界。 ” 初，大農筦鹽鐵官布多，Ⅰ置水衡，欲以主鹽鐵；及楊可告緡錢 ，上林財物□，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滿，益廣。是時越欲與漢 用船戰逐，Ⅱ乃大修昆明池，列觀環之。治樓船，高十余丈，旗幟加 其上，甚壯。Ⅲ于是天子感之，乃作柏梁台，高數十丈。宮室之修， 由此日麗。 注Ⅰ索隱布謂泉布。 注Ⅱ集解韋昭曰：“戰□馳逐也。” 注Ⅲ索隱蓋始穿昆明池，欲與滇王戰，今乃更大修之，將與南越 呂嘉戰逐，故作樓船，于是楊仆有將軍之號。又下云“因南方樓船卒 二十余萬擊南越”也。 昆明池有豫章館。豫章，地名，以言將出軍于豫章也。 乃分緡錢諸官，而水衡、少府、大農、太仆各置農官，往往即郡 縣比沒入田Ⅰ田之。其沒入奴婢，分諸苑養狗馬禽獸，及與諸官。諸 官益雜置多，Ⅱ徒奴婢□，而下河漕度四百萬石，Ⅲ及官自糴乃足。 Ⅳ 注Ⅰ索隱比昔所沒入之田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水衡、少府、太仆、司農皆有農官，是為多 。” 注Ⅲ索隱樂產云：“度猶運也。” 注Ⅳ索隱按：謂天子所給廩食者多，故官自糴乃足也。 所忠Ⅰ言：“世家子弟Ⅱ富人或□雞走狗馬，弋獵博戲，亂齊民 。”Ⅲ乃征諸犯令，相自變量千人，命曰“株送徒”。入財者得補郎 ，郎選衰矣。Ⅳ 注Ⅰ索隱人姓名。服虔云“掌故官，取書于司馬相如者，封禪書 公孫卿因所忠言寶鼎是也”。唯姚察獨以為“所患”，非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世世有祿秩家。” 注Ⅲ索隱晉灼云：“中國被教整齊之人也。” 注Ⅳ集解應劭曰：“株，根本也。送，引也。”如淳曰：“株， 根蔕也。諸坐博戲事決為徒者，能入錢得補郎也。或曰，先至者為根 。”索隱李奇云：“先至者為魁株。”應劭云：“株，根本也。送， 當作‘選’。選，引也。”應、李二音是。先至之人令之相引，似若 得其株本，則枝葉自窮，故曰“株送徒”。又文穎曰：“凡□雞勝者 為株。”傳云：“陽溝之雞，三歲為株。”今則□雞走馬者用之。因 其□雞本勝時名，故云株送徒者也。 是時山東被河菑，及歲不登數年，人或相食，方一二千里。天子 憐之，詔曰：“江南火耕水耨，Ⅰ令飢民得流就食江淮閑，欲留，留 處。”遣使冠蓋相屬于道，護之，下巴蜀粟以振之。 注Ⅰ集解應劭曰：“燒草，下水種稻，草與稻并生，高七八寸， 因悉芟去，復下水灌之，草死，獨稻長，所謂火耕水耨也。” 其明年，天子始巡郡國。東度河，河東守不意行至，不辨，自殺 。行西踰隴，隴西守以行往卒，Ⅰ天子從官不得食，隴西守自殺。于 是上北出蕭關，從數萬騎，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里 無亭徼，Ⅱ于是誅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牧邊縣，Ⅲ官假馬母， 三歲而歸，及息什一，以除告緡，用充仞新秦中。Ⅳ 注Ⅰ集解漢書音義曰：“踰，度也。卒，倉卒也。” 注Ⅱ集解如淳曰：“徼，亦卒求盜之屬也。”晉灼曰：“徼，塞 也。”瓚曰：“既無亭候，又不徼循，無詹邊之備也。” 注Ⅲ集解漢書音義曰：“令民得畜牧于邊縣也。”瓚曰：“先是 ，新秦中千里無民，畏寇不敢畜牧，令設亭徼，故民得畜牧也。” 注Ⅳ集解李奇曰：“邊有官馬，今令民能畜官母馬者，滿三歲歸 之也。及有蕃息，與當出緡算者，皆復令居新秦中，又充仞之也。謂 與民母馬，令得為馬種； 令十母馬還官一駒，此為息什一也。”瓚曰：“前以邊用不足， 故設告緡之令，設亭徼，邊民無警，皆得田牧。新秦中已充，故除告 緡，不復取于民也。” 既得寶鼎，立后土、太一祠，Ⅰ公卿議封禪事，而天下郡國皆豫 治道橋，繕故宮，及當馳道縣，縣治官儲，設供具，而望以待幸。 注Ⅰ集解徐廣曰：“元鼎四年立后土，五年立泰畤。” 其明年，南越反，西羌侵邊為桀。于是天子為山東不贍，赦天下 *[囚]*，因南方樓船卒二十余萬人擊南越，數萬人發三河以西騎擊西 羌，又數萬人度河筑令居。Ⅰ初置張掖、酒泉郡，Ⅱ而上郡、朔方、 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Ⅲ六十萬人戍田之。中國繕道饋糧，遠者 三千，近者千余里，皆仰給大農。邊兵不足，乃發武庫工官兵器以贍 之。車騎馬乏絕，縣官錢少，買馬難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 石以上吏，以差出牝馬天下亭，亭有畜牸馬，歲課息。 注Ⅰ索隱令音零，姚氏音連。韋昭云：“金城縣。” 注Ⅱ集解徐廣曰：“元鼎六年。” 注Ⅲ集解如淳曰：“塞候斥卒。” 齊相卜式上書曰：“臣聞主懮臣辱。南越反，臣願父子與齊習船 者往死之。”天子下詔曰：“卜式雖躬耕牧，不以為利，有余輒助縣 官之用。今天下不幸有急，而式奮願父子死之，雖未戰，可謂義形于 內。賜爵關內侯，金六十斤，田十頃。” 布告天下，天下莫應。列侯以百數，Ⅰ皆莫求從軍擊羌、越。至 酎，少府省金，Ⅱ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余人。Ⅲ乃拜式為御史大夫 。Ⅳ 注Ⅰ索隱劉氏言其多以百而數，故坐酎金失侯者一百六人。 注Ⅱ集解如淳曰：“省視諸侯金有輕有重也。或曰，至嘗酎飲宗 廟時，少府視其金多少也。” 注Ⅲ集解如淳曰：“漢儀注王子為侯，侯歲以戶口酎黃金于漢廟 ，皇帝臨受獻金以助祭。大祀日飲酎，飲酎受金。金少不如斤兩，色 惡，王削縣，侯免國。” 注Ⅳ集解徐廣曰：“元鼎六年。” 式既在位，見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鐵器苦惡，Ⅰ賈貴，或強 令民賣買之。 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貴，乃因孔僅言船算事。上由是不悅卜式 。 注Ⅰ集解瓚曰：“謂作鐵器，民患苦其不好。”索隱器苦惡。苦 音*(苦)*楛*(反)*，言苦其器惡而買賣也。言器苦窳不好。凡病之器 云苦。窳音庾，語見本紀。苦如字讀亦通也。 漢連兵三歲，誅羌，滅南越，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Ⅰ 且以其故俗治，毋賦稅。南陽、漢中以往郡，各以地比給初郡Ⅱ吏卒 奉Ⅲ食幣物，傳車馬被具。而初郡時時小反，殺吏，漢發南方吏卒往 誅之，閑歲萬余人，費皆仰給大農。大農以均輸調鹽鐵助賦，故能贍 之。然兵所過縣，為以訾給毋乏而已，不敢言擅賦法矣。Ⅳ 注Ⅰ集解徐廣曰：“南越為九郡。”駰案：晉灼曰“元鼎六年， 定越地，以為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 儋耳郡；定西南夷，以為武都、□柯、越巂、沉廣、汶山郡；及地理 志、西南夷傳所置犍為、零陵、益州郡，凡十七也”。 注Ⅱ索隱比音鼻。謂南陽、漢中已往之郡，各以其地比近給初郡 。初郡，即西南夷初所置之郡。 注Ⅲ索隱扶用反，包氏同。 注Ⅳ集解徐廣曰：“擅，一作‘經’。經，常也。惟取用足耳， 不暇顧經常法則也。” 其明年，元封元年，卜式貶秩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為治粟都尉 ，領大農，盡代僅筦天下鹽鐵。弘羊以諸官各自巿，相與爭，物故騰 躍，而天下賦輸或不償其僦費，Ⅰ乃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部主郡 國，各往往縣置均輸鹽鐵官，令遠方各以其物貴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 ，而相灌輸。置平准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召工官治車諸器，皆仰 給大農。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如此， 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Ⅱ則反本，而萬物不得騰踴。故抑天下物，名 曰“平准”。天子以為然，許之。于是天子北至朔方，東到太山，巡 海上，并北邊以歸。所過賞賜，用帛百余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 足大農。 注Ⅰ索隱不償其僦。服虔云：“雇載云僦，言所輸物不足償其雇 載之費也。僦音子就反。” 注Ⅱ集解如淳曰：“牟，取也。” 弘羊又請令吏得入粟補官，及罪人贖罪。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 ，以復終身，不告緡。他郡各輸急處，Ⅰ而諸農各致粟，山東漕益歲 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余谷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 。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于是弘羊賜爵左庶長，黃金再百斤焉。 注Ⅰ索隱謂他郡能入粟，輸所在急要之處也。 是歲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今 弘羊令吏坐市列肆，Ⅰ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 注Ⅰ索隱坐市列。謂吏坐市肆行列之中。 太史公曰：農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龜貝金錢刀布之幣興焉。所從 來久遠，自高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記云。故書道唐虞之際，詩述殷 周之世，安寧則長庠序，先本絀末，以禮義防于利；事變多故而亦反 是。是以物盛則衰，時極而轉，Ⅰ一質一文，終始之變也。禹貢九州 ，各因其土地所宜，人民所多少而納職焉。 湯武承獘易變，使民不倦，各兢兢所以為治，而稍陵遲衰微。齊 桓公用管仲之謀，通輕重之權，Ⅱ徼山海之業，以朝諸侯，用區區之 齊顯成霸名。魏用李克，盡地力，為強君。自是以后，天下爭于戰國 ，貴詐力而賤仁義，先富有而后推讓。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萬，而貧 者或不厭糟噯；有國強者或并腢小以臣諸侯，而弱國或絕祀而滅世。 以至于秦，卒并海內。虞夏之幣，金為三品，Ⅲ或黃，或白，或赤； 或錢，或布，Ⅳ或刀，Ⅴ或龜貝。Ⅵ及至秦，中一國之幣為*(三)** Ⅱ*等，黃金以溢名，Ⅶ為上幣；銅錢識曰半兩，重如其文，為下幣 。而珠玉､龜貝､銀錫之屬為器飾寶藏，不為幣。然各隨時而輕重無 常。于是外攘夷狄，內興功業，海內之士力耕不足糧饟，女子紡績不 足衣服。古者嘗竭天下之資財以奉其上，猶自以為不足也。無異故云 ，事勢之流，相激使然，曷足怪焉。 注Ⅰ集解徐廣曰：“時，一作‘衰’。” 注Ⅱ集解管子有輕重之法。 注Ⅲ索隱即下“或黃，或赤､白”。黃，黃金也；白，白銀也； 赤，赤銅也： 并見食貨志。 注Ⅳ集解如淳曰：“布于民閑也。” 注Ⅴ集解如淳曰：“名錢為刀者，以其利于民也。” 注Ⅵ索隱按：錢本名泉，言貨之流如泉也，故周有泉府之官。及 景王乃鑄大錢。布者，言貨流布，故周禮有二夫之布。食貨志貨布首 長八分，足支八分。 刀者，錢也。食貨志有契刀､錯刀，形如刀，長二寸，直五千。 以其形如刀，故曰刀，以其利于人也。又古者貨貝寶龜，食貨志有十 朋五貝，皆用為貨，其各有多少，元龜直十貝，故直二千一百六十， 已下各有差也。 注Ⅶ集解孟康曰：“二十兩為溢。” 【索隱述贊】平准之立，通貨天下。既入縣官，或振華夏。其名 刀布，其文龍馬。增算告緡，裒多益寡。弘羊心計，卜式長者。都內 充殷，取贍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