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蟲秋葉風雨樓
齊白石八十七歲時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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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去看吳齊兩大家的遺作展覽,已經有兩個多禮拜了。但不知怎的總是騰不出時間來。今天忙到下午才有空打開報紙的文教版,報上有消息說,吳齊書畫展覽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錯過機會,這兩位一代名家作品的欣賞,將交臂失之。於是立刻搭車趕往歷史博物館。由我的住處到植物園要換一路車子,等我趕到歷史博物館時,已經四點四十五分了。購券入場時,售票小姐與守門的先生都警告我說:“只有一刻鐘了,要快點看!”看畫展本來是一種很悠閑的事,但當我連接到兩個警告時,心情便有點緊張。走進畫廊中,見琳琅滿目,作品掛滿了一條長長的畫廊,及另一個展覽室。我看看手錶,長針好像跑得特別快,我只好用走馬觀花的方式,從右邊吳昌碩的作品看起,游目瀏覽,用五分鐘看完了一代名家吳昌碩的書畫。平時我看畫展多半是“讀”,要在一幅作品前站上好一會,仔細領略其中的筆墨與意境。現在只能浮光掠影地,擷取意態神韻而已。看看剩下的時間不多,我決定用五分鐘“走讀”齊白石的全部作品,而選出其中我最喜歡的兩幅,用餘下的五分鐘來“細讀”。經過行雲流水般的巡禮後,我在選中的兩幅作品前駐足凝神。一幅標題是秋葉秋蟲,另一幅潑墨小品題作風雨樓圖。
秋葉秋蟲是一張條幅,紙上探出一條遒勁的枝子,枝上留下幾片疏落的紅葉,一隻螳螂,一隻蜻蜓和一隻蟬分布在樹葉間。那幾片紅葉並不是隨意蘸上去的,是工筆作品,細如蛛網般密布的脈絡,是一筆筆寫上去的。看畫上的題款,是齊氏八十二歲的作品,我想白石老人畫每一片葉子,最少也要花上半小時以上的工夫。真正的藝術品,絕不是幸致的,每一片紅葉上都寫滿了白石老人蒼鬱的生命的秋色。畫中的秋蟬正是展翅下飛,栩栩如生。上端的蜻蜓亭亭地輕立在枝梢上,做狀欲過別枝,神態雋逸,用筆輕靈而細膩。中間的紅葉上有一隻螳螂卓然獨立,舉起一隻臂刀,屏息以待,做覓食狀。這幾隻秋蟲的神態意致之間,各有不同,齊氏以八旬高齡,能寫下這樣細膩動人的作品,堪稱一代宗師。
另一幅齊氏的潑墨小品風雨樓圖。使我凝神一志地注視了兩三分鐘之久,直到下班鈴響起,服務人員來催促離去時,我猶頻頻回顧,不忍離去。風雨樓圖是白石老人八十五歲的作品,一大塊蒼蒼鬱鬱的烏雲,一抹雨意朦朧的煙樹,中間右側出現一角蒼涼古拙的小樓,濛濛的煙雨,遮斷了樓頭的景物。左邊是一片空濛的白色,不着一點墨痕,而仍透出一種落拓的筆意。整幅畫的構圖如一個凄迷的寒夢,令人感到一種凄惻的美,一種蕩氣迴腸意境蕭索的滋味。這兩天下了幾場雨,已經嘗到了秋的酸澀,當我神馳在白石老人這幅潑墨小品中的時候,秋意似乎更加深了。
本文選自作者散文集歸回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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