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

湮瀅

　　泅於波濤洶湧的雲海，我的靈魂醉了。
　　軟綿綿的，軟綿綿的，一朵朵，一片片，一團團，無垠的，無際的大海。
　　我縱身投入這白色的懷抱，在這龐然的褥墊上躺着，安靜地，舒適地，飄着，飄着，諦聽雲濤無聲的撞擊，讓它馱我駛往海天深處。
　　遙望海天接處，阿里山群峰如嶼。啊！我是否在憑空禦虛？
　　看，一卷白雲的浪襲來了，我將被怒濤捲去，另一隻白雲的巨掌伸近了，要將我投上玉山之巔？抑要擲我下深邃的山谷？
　　我努力掙脫這巨靈之掌，我要在這縹緲的雲海沐浴，扯一塊白雲做浴巾，洗濯我心靈中的積污。
　　然後，再用灰雲堆一個柔軟的枕頭，舒服地臥在雲濤裏，駛往海天深處。
　　沉默的雲雀啊，唱吧！不要為這靜穆的氣氛所拘束，造物者要傾聽你的謳歌呢。唱吧！用最美的音色，用行雲流水的快板，和聲將充滿這空靈的山谷。
　　啊！我們是駛進葡萄酒的領海了吧？為何我眼中閃耀着血一般的殷紅。這該是在太古以前釀制的吧？這濃醇的酒海！
　　進入酒的國度，不寫詩是一種罪過，折一支山峰當筆，蘸着血紅的墨汁，仰臥在雲海上，往藍天的詩稿上寫吧。寫完了扯一塊白雲隨意擦去，將這支濡着晚霞的半截山峰的筆一拋，然後，拍着雲波仰天大笑。
　　飲於玫瑰色的雲海，我的靈魂醉了。
　　啊！又一卷桃色的雲浪襲來了！我的靈魂被捲進這浪花中去了，掀入高潮的浪花在夕陽中凝結了，筆直地矗立在雲海上…忽而，擴散，灑落…我的靈魂也被撕得片片的碎了。
　　我的沉醉的靈魂，一滴滴地，沉下，融入這波濤洶湧的雲海了。

本文選自作者散文集歸回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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