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陣陣 ✐2016-09-01

探索《沉默》之詭譎神學境界

-兼論普世面對“極端組織”恐襲之困境

殷穎

 


威爾比

  近讀文壇大老世界周刊專欄文,他由感恩節之困惑,談到“極端組織”恐怖分子,不久前恐襲巴黎造成129人死亡,352人受傷之慘劇。據新聞相關事件報道:英國坎特伯雷大主教威爾比(Justin Welby)對事件之反應說:“神啊!你在哪裏?”記者追問是否表示懷疑神的存在?他居然答:“啊!是的”(按:坎特伯雷大主教為英國國教之最高領袖,該教派系出“聖公會”。)這位信徒大老在文中說:“坎特伯雷大主教何許人也,他是英格蘭國教會的最高主教,如今面對恐襲卻提出這樣的問題。他當然熟悉經典,他應該是回答問題的人,聖經裏面的那些說法:例如神要懲罰罪人,神放任魔鬼考驗善人,他一概沒有採取,他只能想像慘案發生時神不在場。神不在場乃是一件“不可想像”之事。這表示他心中的教理陷入窘境。大主教尚且如此,何況一般信眾。恐襲不但傷害了一些巴黎人的肉體,也襲擊了基督教的靈魂,對西方文化威脅極其嚴重。文壇信徒大老著此文,也會在教會內引發一些迴響,神學家們如何接招,且拭目以待。


沉默


遠藤周作
©新潮社
  這位文壇大老之言,讓我們想起了日本一位國際著名基督教大作家遠藤周作,他一舉成名的巨構沉默(於1966年由日本新潮社出版,至1974年已再版四十餘萬冊,並譯成約十國文字,是文學界的一大盛事。按:此書已於1972年為道聲出版社最早譯為中文出版。是作者以基督教,廣義包括天主教與復原新教在內之西方一般稱謂,以神學深度思考為主題的小說。
  遠藤周作沉默的中心思想,是提出一個基督教信仰中很棘手的話題:“當人類遭受重大災難襲擊時,何以人向神祈求救助,神卻以‘沉默’回應。”沉默是以十七世紀日本政府因反制並制裁西方殖民政策,進而迫害基督教會,迫使信徒以踐踏基督聖像,表示反叛基督教信仰,否則以種種酷刑施諸信徒,甚至迫害致死的悲慘故事。深度描寫遇難神父與信徒的痛苦,但卻呼天不應的故事。
  據悉遠藤周作的沉默,早已由日本拍成影片,不久前再度重拍,還在台灣攝取外景,故國人應對沉默小說並不陌生。
  按聖經與歷史記載中,神向世人發出的聲音,曾一再出現沉默之斷代。首次為以色列人在埃及為奴四百年(公元前1800-1400年),這四百年中,以色列人幾乎失去了對神的信仰,如非埃及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亟欲除之而後快,並以各種方法苦待以色列人(應為猶太人最早受迫害之記錄),甚至欲將其種族滅絕,以色列人很可能早已被埃及人同化了。埃及對以色列人苦待,反而未使神的選民滅絕,終於神差遣祂的僕人摩西率領以色列人走出埃及。第二次神對祂選民的沉默期,為“兩約之間”(即“舊約”與“新約”之間,即公元前400年),這四百年的空檔,對以色列人,也是相當可怕的,因猶大及以色列兩個王國都因悖逆神而先後滅亡了。耶路撒冷也已淪為羅馬帝國的殖民地,期間雖有馬加比王朝之反抗,但旋即為羅馬帝國戡平。按聖經地圖中有一幅馬撒大(Masada)地圖,便說明馬加比王朝曾一度佔據高山上一處堅固堡壘,居高臨下抗拒羅馬大軍圍攻,這些充滿宗教狂熱的以色列勇士們,終於在主後73年集體自殺,壯烈成仁,為馬加比王朝畫下了句號。在長達四百年中,神未再差遣先知傳達信息,只是“沉默”以對。這對以色列人是極其痛苦的。到達救恩歷史的“時候滿足”(加拉太書4:4),神的兒子耶穌基督道成了肉身,親自降臨人間(即公元初年),直接向神的選民發聲,便打破了“舊約”神以先知為代言人的制度,這樣神對人便不再沉默了。
  “新約”的“四福音書”就是神直接向世人之發聲,對象也不再僅限於以色列人,而為普世所有的人,這就是神愛的聲音。發聲的主調,即“新約”.約翰福音書第三章16節:“神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祂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新約四福音”所載之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言行,正是神直接向世人所發出的救恩之聲,不必再經先知等神的代言人轉述,而是由神的兒子直接向人類宣示之聖言(道),這是神在沉默了四百年之後,向世人直接宣告的福音信息,結束了“舊約”摩西誡命的石板時代,開啟了“新約”基督愛的新(心)命令時期。當基督在十字架上成全了“舊約”中,神誡命與律法的要求後,基督對世人的救贖大功便已經完成了。主在復活升天之前,再鄭重向所有門徒頒布的“大使命”(馬太福音28:18-20),應為神親自向世人最後所宣告的信息。此後便不用再宣講了,“新約”其餘篇章,都是在闡釋及申述耶穌基督的聖言,也包括了使徒約翰在拔摩海島看到的“啟示錄”異象,皆載於“新約”中。不可增刪:“我向一切聽見這書上預言的作見證,若有人在這預言上加添甚麼,神必將寫在這書上的災禍加在他身上;這書上的預言,若有人刪去甚麼,神必從這書上所寫的生命樹和聖城刪去他的分。”(啟示錄22:18-19)神所要向世人宣示的福音至此已經完備,不可增加,亦不可刪減。此後神應可“沉默”(不必再加添任何信息)以對了。
  但神的“沉默”並不代表祂不講話,在基督的救世福音完備之後,神仍然繼續說話,但神的話是在聖經中繼續向世人宣示。兩千多年以來,神都在聖經中向世人講話,從未間斷,也從未“沉默”。神不單在昇平的時候向世人講話,更在苦難的時代向祂的兒女講話。但人卻偏好選擇自己特別想聽的話,期望神會依他們的意願向他們講。有一例可以說明:耶穌基督在“新約”講了一個財主和拉撒路的故事(路加福音16:19-21),那位極端奢侈卻沒有愛心的財主死後,靈魂陷於陰間火燄的痛苦中,當他發覺自身已無法救藥時,轉而要求亞伯拉罕打發叫化子拉撒路到陽間去向他的五個兄弟作見證,以免日後他的五個兄弟也會遭受地獄火燄之苦。亞伯拉罕代表神回答得好:“他們有摩西和先知的話,可以聽從。”這是按照“舊約”的誡命與律法。但這位財主卻抗辯說:“我祖亞伯拉罕哪!不是的,若有一個從死裏復活的,到他們那裏去,他們必要悔改。”亞伯拉罕不理財主的抗辯,因神早已定案:“若不聽從摩西先知的話,即使有一個從死裏復活的,他們也是不聽勸。”猶太人不是愛看神蹟嗎,他們經歷的神蹟還少嗎?約翰福音中另一個馬大,馬利亞的兄弟拉撒路,死後已數日,耶穌卻由墳墓中,呼叫他出來而復活了(約翰福音11:11-22),他們都信了嗎?不錯,是有人信了,但祭司長卻想要將由死復活的拉撒路殺了滅口,以消滅復活的證據(約翰福音12:10),所以人心剛硬,復活的神蹟也是無用的。
  耶穌基督在財主拉撒路的故事裏,早已定了基調,人遇到困境時所希冀,所要求的,如按照自己意願所特定的答案,求神特准,是無法落實的,因人在“舊約”時代,已有誡命與律法的總答覆;人在“新約”時代,基督也在十架上完成之救恩福音,同樣也是對“新約”時代信眾之總答覆,沒有例外。人們如再想妄求,“沉默”便成了神對人的唯一答覆。
  遠藤周作這部以基督教信仰為內涵的小說,所探討的問題,涉及層面除了深度探討基督教神學思考外,也涉及東西方的文化衝突,以及宗教隨西方殖民主義入侵等複雜問題。十七世紀在日本的教難,與中國清末的義和團教難略同,但沉默的故事所揭示的神學思維更為深刻。作者在他的小說中並未直接將其疑問向讀者揭示,他雖虛擬了一些參考意見,卻是要讀者自己去找解答,這也是遠藤周作小說的高明處。你讀完沉默,必須自己在故事中尋求答案,或許永難找出一個你所希望的答案,而讓你陷入很久很深的沉思。沉默為五十年代出版的小說,但時至今日,仍能突顯此一時代的問題。
  沉默故事的主角塞巴斯丁.羅洛莫哥司祭是由羅馬教廷指派往日本去調查一位富有神學才能,長久在日本宣教的費雷拉.克里斯多夫教父,他在長崎受到日本政府以“吊刑”拷打之後,宣布棄教的事件。這位教父已在日本傳教有年,並擔任教區長的最高職務,是一位信徒和司祭景仰的人物。羅馬和葡萄牙教會當局都不相信這位在日本被稱為“棄教的彼得”之費雷拉教父棄教為真實。
  教會當局因指派塞巴斯汀.羅洛聖哥司祭由澳門出發前往日本調查費雷拉教父的真實情況,但他所乘之船卻在海上遭到颱風海難,船漂流到距離長崎八十公里的一個小漁村,而被守軍逮捕,同時被俘者有三人,皆為天主教教徒:一為羅洛里哥司祭,一為吉次郎,另一為賈貝。這些人的命運各有不同,賈貝被日本政府要求棄教,他卻至死忠心,不放棄他的信仰,而慘遭日方填海。吉次郎則是一個猥猥瑣瑣的小人,不但棄了教,還將司祭出賣,交與日方。作者刻意將吉次郎比擬為出賣基督的猶大,但後來還為猶大平反,認為猶大已悔改,向主認罪,賣主是出於不得已而為之。
  本書的第一主角“棄教的保羅”(日人給羅洛里哥司祭的綽號),第二主角則為“棄教的彼得”之費雷拉.克里司多夫教父,他在日本傳教許多年,曾擔任教區長之最高職務,卻因無法忍受吊刑而足踏聖像宣布棄教。作者刻意將二位棄教的司祭比擬基督的兩位重要使徒,彼得與保羅,甚至還不斷地將場景拉回到基督在最後痛苦掙扎之客西馬尼園,並將兩者交替重疊描述,模擬這二位司祭棄教的心理過程,有些不倫不類。而作者最為同情關切者,都着重他們人性的弱點,並予以開脫。
  日方逮捕羅洛里哥司祭(神父)後,以種種方法威脅要他棄教,並以與其同時逮捕之賈貝及另一教友之處死相威脅,司祭不為所動,而堅拒棄教的信徒,則遭日政府投海溺斃。但諷刺的是,這兩位殉教者信仰支柱的司祭羅洛里哥,最後反而放棄了他的信仰。
  沉默的第二主角為費雷拉.克里斯多夫教父,他棄教的經過,書中着墨不多,當然,這位被貶抑為棄教的彼得,亦為書中指標性人物,羅洛里哥在繫獄數月之後,終於會見了費雷拉教父,羅氏受命調查費雷拉教父棄教的真相,至此終於證實。那位昔日曾為神學院教授,又出任過教區長的教父,如今戲劇性的出現在司祭羅洛里哥司祭面前時,作者描寫他“穿着黑色和服的費雷拉,俯着身子走過來,這位看似矮小的老僧侶,盡可能的垂着胸,高大的費雷拉彎着腰的樣子顯得格外卑屈,活像頸套着繩子,被人強迫地拉着走的龐大家畜。”而這就是被日人稱為“棄教的彼得”的費雷拉教父在沉默中出現的面相。
  費氏已被囚禁在西勝寺的寺院約一年了,他被日人要求翻譯些天文學書籍,他自己也寫了一本顯偽錄,此書中盡錄天主教義的錯誤,他也被改用日名,叫澤野忠庵。費雷拉教父坦言奉命勸羅洛里哥棄教,並顯示他耳後的紅色傷痕,曾遭“穴吊”之刑,被吊在洞內,此刑可使受刑者立刻斷氣,故要在耳後鑽洞,讓鮮血一滴滴的流下,他實在熬不過此種酷刑,才宣布棄教。費雷拉說他在此國內宣教二十年,其實毫無作用,因那時期這個國家所信仰的神,根本不是我們天主教的神,而是他們自己的神(太陽神)。這也顯示出東西文化的嚴重衝突,因基督教在日本宣教時太過於本土化(本色化)所致,但實際上卻仍有千千萬萬信徒為護教而犧牲性命,殉教而死。費雷拉還說了一個比方,那種本土化後的信仰如同掛在蛛網上的蝴蝶,只保持了外形,其實是一具死骸。最後,羅洛里哥司祭在經過一番內心的折騰後,也被迫棄教,還被日本政府架上一匹瘦馬,沿街示眾,讓當地人普知這位司祭已棄掉了他的信仰,用腳踏在基督的聖像上,完成了棄教的行為。作者比擬棄教的司祭之騎馬,如同基督騎驢進耶路撒冷城,他多次比擬基督時,都以“那個人”為代表,而不直書基督之名。他甚至還比擬棄教之司祭,以基督最後在十字架上之言:“我的神!我的神!祢為甚麼離棄我?”按耶穌在被釘死前瞬間,在十架上作出此沉痛的嘶喊,神也不予回應,同樣“沉默”作答,但明確的答案則是,神將其獨生子,為拯救世人捨命釘死,由於祂的死是替代所有世人的罪孽,神才掩面不看這滿負罪孽的愛子,掩面“沉默”以對,因神在聖經約翰福音第三章16節中已寫下了祂的答案,不需再多言了。這種情況與棄教的司祭,豈能相提並論。
  走筆至此,讓我憶起四十年前,台北基督教論壇周刊董事長雷法章(黨國元老)先生述說的一段見證:“當南北韓兩國仍在交戰狀態中,卅八度停戰線尚未確定,兩國殺來殺去,疆界未定。有一次,北韓攻陷南韓一個小鎮,北韓共軍在佔領後,立即清查人口,消除異己。當時這個小鎮有所教堂,共軍進入,命令全體教友都要宣布棄教,並將一張基督圖像丟在地上,要求長老,執事及教友走過並踩踏,以示放棄信仰,違命者立予槍決。教會領袖與一些資深信徒,全部都在共黨槍口下,踏像棄教,以保全性命,但卻有一個主日學的小女孩,走到基督畫像前,將地上污損的畫像撿起,並以衣襟擦拭踐踏的污痕,然後向共軍說,耶穌是為我捨命,流血的救主,我豈能背棄祂,現在我已作好決定,請將我槍斃吧。共軍領袖聞言為之一愣,環視教會內的許多資深信徒與教會領袖均已依命棄教,唯此小女孩勇敢殉教,十分意外,於是對棄教的信徒說:‘你們這些人,能輕易背棄你們相信了一輩子的救主,以後你們還能忠實服從我們的領袖嗎?’立即命令將這些宣布棄教的信徒,全部拖出槍斃,反而饒了這個主日學的小女孩,未做任何傷害與處罰。”這是一個訛傳的故事嗎?否。是一個活生生的真實見證。我還記得雷老在敘說見證時,目閃淚光,從口袋中掏出手帕連連抹拭。
  事隔多年後,我在1999年訪問大陸雲南昆明時,意外地見到幾位來自北韓的信徒。我便向他們查詢雷老講的見證,他們異口同聲說:“這是百分之百的真實見證!”
  這個故事,不剛剛是日本沉默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嗎?在死亡槍口威脅下,踐踏耶穌聖像,宣布棄教以保命,不是人性絕大多數所要採取的行為嗎?神對這些事件的沉默,又將如何解釋?
  沉默作者對遭受迫害的司祭與信徒,純以人性的立場所表達的同情與憐憫,雖無可厚非,但這幾位司祭所遭受的迫害程度,應尚遠不及教會歷史中許多血證士所忍受之更殘酷的經歷。聖經新約希伯來書中,只簡略記載下了幾筆,便足以使我們讀後驚心動魄:“又有人忍受戲弄,鞭打,綑鎖,監禁,各等的磨練,被石頭打死,被鋸鋸死,受試探,被刀殺…,受窮乏,患難,苦害…”(希伯來書11:36,37)這些受難的靈魂,不都是為了要保守他們的信仰,才獻出自己的生命嗎?他們與沉默中的幾位司祭相比,受難的程度又何啻天壤?這些血證士們在遭受苦難時,沒有禱告求神給他們一個合乎“情理”的回答嗎?神的沉默能有“此一時”與“彼一時”的區分嗎?
  沉默還是一本成功的小說,因作者並沒有真正揭示書中的答案,他對書中人物的種種比擬,皆為草蛇灰線,並未落下實筆,只是一個虛擬的思索方向。書中的真正答案,“當信徒遭受苦難時,神為何沉默以對”,需要讀者自己去探索,深究。所以那個呼之欲出的虛擬答案,仍然是一團謎。
  遠藤周作的沉默,不僅在討論十七世紀日本迫害基督教。這個故事在沉默之後,仍然不斷地發生,並繼續引人深思。而沉默這個主題到達二十一世紀的二十年代,今日在全世界發生的“恐襲”事件中,舉世陷於防恐的惶然無助下,此際更需要揭開這個千古以來的不解之謎。
  作為一個沉默小說的讀者,我也不是一個要作出回答的人,因正確的答案已經有了,它早已明載於新舊約聖經中。
  聖經之外,不需要另設答案。
  在黑色旗幟招搖下,巴黎恐襲後,那些色厲內荏的巴黎人,低下頭來,無奈地強顏歡笑,假裝滿不在乎的樣子,但猛一抬頭,漫天烽火,早已燒遍全球。西方巴黎的恐焰未熄,東方雅加達的恐焰正熾,連英國大主教也在驚恐中,失語失憶,在舉世飄忽的黑色魅影裏,人還能好好地過日子嗎?此時此刻,這個百思不解,困惑人類的老問題,我們還在等待神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沉默作者在該書末章最後的一句話,或許能透露一點點玄機:

“而‘那個人’並沒有沉默,即使祂是沉默的,我的生活直至今天,也已經為祂發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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