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古今 ✐2010-06-01


楊美齋:拓荒者

史述

 


楊美齋牧師(1889-1961)

  在鄉村長大,受有限的教育;生性不善逢迎巴結。但他不受這些不利條件的限制,竟能夠往邊疆宣道。讓別人去邀功求賞,爭取去大教堂,得高名厚薪;他去到基督的名未被稱過的地方,只立定心志,討主的喜悅。
  1889年九月十八日,楊美齋生在山東省平度縣西的馬郭莊。早年在鄉塾讀書,讀完四書五經後,通過了童生鄉試,未趕上考秀才,科舉就停廢了;又教了三年書。
  1912年,滿清給推翻了,中國改成了共和政體,新建立了中華民國。這政治上的改變,對山東僻遠的鄉村,倒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不過,楊美齋這人改變了。
  次年,他以二十四歲的年齡,去平度基督教浸信會的職務中學讀書。學生立志佈道團的丁立美牧師,到平度講道。楊受到聖靈的感動,皈信基督,奉獻自己為主所用。
  次年,楊美齋進了山東黃縣的浸信會神學校,1916年畢業後,被派往離家三里的鄰村古莊教會作傳道,並兼二十一所鄉村教會小學的委辦。他僕僕風塵,盡力服事主,常奔走遠近各村佈道,引人歸主;其中有搶劫放火的強盜,也有流氓痞賴,沉溺鴉片中的癮君子,因福音的大能改變,成為新人。這些是在艱辛道路上,歡樂的果子。

  1920年九月,華北浸聯會在平度開會,徵求人往東北開荒佈道。楊在早年還未信主的時候,曾到過東北謀生;認為是神的引導和預備,就報名申請。竟然在二十一名申請者中,成為唯一被選上的人,奉差遣前往。

  1921年四月,楊美齋踏上往東北的行程。他是不屬於宣教差會的本地宣教士。由於經濟缺乏,只得拋妻離子,自己單身前去。沒有親朋設筵餞行,沒有冠蓋列隊相送。他自己背着行裝,踏上駛往大連的船。
  抵達大連登岸,為了節省旅途的費用,不是搭頭等二等客車,連三等也不是,是乘無座位的客貨混合列車,就坐在車地板上。車上不供應食物,得自備乾糧,在車上咀咽着;甚至也沒有廁所,到大車站停留較久,可以下車飲水,用便所。經歷漫長的一晝夜,到了長春;改乘三等旅客火車,到了哈爾濱,作為他在東北的根據地,把真理的旌旗在這裏揚起。以後的十二年,這裏成為東北邊疆的福音中心。
  初到哈爾濱,一切都感覺陌生。晚間,卸卻一身疲倦,歇足在一家小客店中。在這環境下,禱告,讀經;白天帶些福音單張,漸漸走遍市區,遇到合宜的機會,就撒下真道的種子。
  幾天過去了,他漸能了解這裏的境況。原稱為滿洲的豐饒原野上,除了原有的居民以外,也有許多山東,河北等地來的移民,在這裏建屋營室,興家置產,開發自己的事業:這些人得到了從世界所願得到的,所能夠得到的,卻忽略了為永生的住處安排,卻不知積攢財寶在天上。他們的深心,仍然是飢餓乾渴,不知如何得到滿足。
  有誰把生命的餅,分給他們吃呢?有誰把生命的活水,止息他們的乾渴?
  在這塊土地上,許多人建立了他們新的事業,但有誰肯為主建立基業呢?特別是市外的鄉間,盡多福音未到的地方。
  在未來東北前,他聽朋友說:有一陳仙舟,在傅家店開設一家小型肥皂工廠,原是基督徒。在此舉目無親的環境中,未始不可獲得些工作上的幫助。
  二人見面以後,陳即堅邀去他廠中暫住,食息於斯,每天只付四角錢。於是,他去那裏,白天一同吃飯,晚間與店裏伙計同睡在一炕上,實在難以說得上舒適。
  當時的哈爾濱,是一個蕪雜骯髒的都市。街衢大道,遍見馬糞垃圾,污物叢集。會值炎炎盛暑驕陽蒸晒下,穢臭不堪,中人欲嘔。一群群的麻蠅,在這裏滋生繁衍,到處侵擾結集。到用餐的時候,蒼蠅不待邀請就來先嘗,飛在饅頭上,蓋成一層黑色,而遺垢斑斑。偏偏這些吃的人,又都持家儉約成習,不肯剝皮;楊既是傳道人,為了“向甚麼樣的人,就作甚麼樣的人,無論如何總要救些人”(哥林多前書9:22),不肯自己表示獨異。結果,染上了痢疾。
  隨着時間的累積,病越來越重,超過所能夠支持的程度。他不得不到十二道街一家小醫院去求診治。及至見了面,才知道是一顏姓醫生所經營的,曾在黃縣浸會神學院同讀書。原是舊識,卻在七八年後,聚晤於數千里之外,自然甚為歡洽。服藥後,病即痊愈。看來真是“萬事互相效力,為要叫愛神的人得益處。”
  經陳仙舟介紹,他又找到了製鹼的商人范鏡青,原是煙台的基督徒,每主日均停業敬拜神。經過商量,范欣然允借店面為聚會的地方。福音漸漸傳開,信主人數增多。約一年後,聚會的場所就感到狹隘不便。這些蒙基督恩召的會眾,迫切感到需要合宜的房子;於是,租定一所二層樓房,樓下作為聚集的處所,樓上為住處。嘗了救恩滋味的信徒們,熱心奉獻,裝置電燈,修整房舍,製作講壇,座椅,都是甘心奉獻。
  次年,又增設小學,聘任教員;主將得救的人加給他們,達到一百餘人;選舉執事,增聘傳道人,並設立醫院一所,規模大為增閎。楊美齋被舉為牧師。浸會自山東派遣牧師二人,來為他行按立禮。這是1925年的事。
  不久,浸會又差一美籍宣教士藍馬丁牧師,至哈爾濱協助事工。楊牧師仍領哈爾濱教會牧師,沿中東鐵路外出佈道,向左向右開展。
  第一站是安達。所住的客棧,僅是幾座簡陋的土舍,污穢不堪。白晝街頭佈道,夜間疲乏而不得安息,因為臭蟲成群而出侵擾,五夜不能成眠。力瘁體衰,不得不分租俄人餘室,自己調理炊事。俄人見這華人衣履整潔,陳設床茵無不井然,顯然與眾不同,覺得奇怪。
  在安達工作不久,只是播下福音的種子。後來證明聖靈確在動工,有人信主,漸漸長大。本來想繼續栽培澆灌,誰知才一個多月後,哈爾濱教會的執事們就來追逼他回去:同心同行的人沒有,後顧之憂發生了。
  一個月後的哈爾濱教會,情形完全改觀,與他出發前大有不同。一片被拆毀的景象,成了荒涼之地。因為那位美國傳教人,帶來了幾百元錢,也就想掌握權柄,弄得會眾愛心渙散。楊牧師就誠懇而嚴正的告訴他:“這點錢你若是向神奉獻的,請拿開仍擺在祭壇上的手,不要想在上面有權柄;如果你認為是借給我們的,那麼,我們教會可以還給你!”可見傳道人只要在錢財上態度正確,站立得穩,教會就不會失落。
  雖然如此,力求補治,但舊痕難復,會眾有一度改稱“中華基督教會”之事。但楊牧師堅守地方教會立場,只行真理,不討人喜悅。
  哈爾濱的變故,稍微安頓就緒,他又再度踏上征程,背起十字架,走向鄉村和邊遠地區,為主爭戰。回到安達,找好為聚會的房子,請了一位可信任的同工負責,把主的羊群交託給他,就再往前去到林甸。
  在那一百多里的路上,林樾巒岡間,有“鬍匪”出沒,搶劫行旅。所乘馬車,結隊而行,每車有槍自衛。幸蒙主的恩典保守,平安到林甸。從林甸,前進到明水,再到昂昂溪。遇到一信徒,甚是親愛,盡情接待。楊在他們家幾次聚會後,有些人信而受浸,人數逐增;遂為他們建立教會,請傳道人牧養。
  從昂昂溪,循鐵路到齊齊哈爾,是一省首邑,有中國國內佈道會在此設有龍江支部。他下榻在大興昌旅社,是遼寧的一基督徒經營,准楊約人在房間內聚會。另有一位開雜貨店的曲掌櫃,原為掖縣浸會的信徒,接待他到家中。不久,在活活江流中,為六人施行浸禮。他們議組教會,也請得工人栽培。
  前進到伏拉耳基站,遇到一位瀋陽的信徒,在工作上同心協助。神適時帶領一位煙台基督徒查經處的弟兄,游行佈道路經此地,遂留他在所租的房子裏,開始當地教會的工作。
  楊牧師繼續到興安,博克圖,滿洲里等地,設立教會。
  那時,聖靈在中國各地大大動工,普遍看到人心渴慕。特別在久處邊遠地區的人,對於主內同道,有陌生而深切的愛。
  楊也沿松花江,自哈爾濱至佳木斯,開拓廣闊的工場。搭乘平底江輪,循江而上佈道,沿途每到碼頭停止,是他傳播福音的機會。
  旅程的第一站是湯源。遇到一開西藥房的蒙古弟兄,熱心接待,召集人來聽楊牧證道。幾年後,成為興旺的教會。
  自中東鐵路東行,到珠河縣。有一山東徐姓信徒,開設藥房,接受運來的證道書籍,代為向顧客分送,竟陸續有人明道信主。後來信者日多,不得不另租房三間聚會。後來有一地主信徒,染有吸鴉片惡習;經教會為他禱告,脫離煙癖捆綁而得自由。他有五六間近馬路的房子,院落也甚寬大,願奉獻為教會使用;於傳道人住宿及會客室之外,還可容二百人左右聚會。自珠河而東,到密山,開湖,復至馬橋河八站,設立了教會。再到小綏芬,見到主的大能彰顯,得勝那惡者,捆綁那壯士,建立起祂見證的燈台。
  在這些日子裏,他經歷了神豐富的供應。那時,楊每月的收入僅有二十元,這點錢只夠他旅費的需用,其他食宿等,每到一地,都會有人接待,幫助他往前行,真如使徒時代一樣。可惜的是人忽略了他的需要,人限制了他工作的深度,沒有為這孤軍深入的戰士,作好補給,但神不忘記。神藉着信的人供應他,鼓勵他。
  走,走,不停的往前走。在這方面,他是自由的,沒有教區,沒有邊界。他活潑的奮進着。行行復行行,循着通往叢山深處的窄徑,看炊煙起處,有三五人家,他也去佈道,居然也有人信主。他到了九站木陵,循鐵路支線至梨樹鎮礦區,那些礦工如果開口不是污言穢語,第二句話一定難以入耳。但福音的真光照入了黑暗的礦層,也改變了他們的生命。
  從馬河橋,回到哈爾濱,冒着寒風大雪,帶着疾病歸來。教會的肢體們顯出愛心,盡意盡力照顧,使他享受主內的愛,疾病也痊愈了。
  1931年,日軍侵據東北,蒙主保守,教會未受到迫害。
  次年夏,楊返里省親。趕上松江氾濫成災,不能即返東北工作。他應煙台浸信會的邀約,在那裏工作一個多月,遂被教會留請。東北的教會,大致已經安定成長,可不必回去;神命定他在那裏十二年的工作,就如此結束。

  煙台教會空有一座壯觀的教堂,但實在軟弱。他覺得有負擔,站在破口防堵。
  煙台浸信會在當時已有三十年歷史,設有頗具規模的男女中學各一所,並有附屬小學;當地最大的禮拜堂,可容一千五百人;現在除了男女學生外,有二十多位會友,冷冷落落的聚會。每週只主日開門一次禮拜,過後關門如故。有執事一名;沒有司庫,由美籍中學校長自理。沒有傳道人。
  這樣荒涼的教會,仿佛是廢墟,使教會如此受傷的原因在哪裏?他不暇追問,毅然面對比開荒更難的工作,只有恆切禱告,藉着加給他力量的神,竭盡所能的為主工作。
  首先,需要堅固那些剩下將要衰微的,幫助軟弱的人;藉禱告建立強固的堡壘,抵擋魔鬼攻擊,仰望教會信實的主。一次次的造就,勸勉,漸見效果。第二年,隨着大地春回,教會開始萌發綠色的生機:五十多人受浸加在教會名冊上,那些流離失散的羊群,也慢慢回來。會眾漸多起來,他又讓教會舉有恩賜的人作執事,結束一人執事的局面;又選出司庫,負擔管理神家財物的責任。
  在這年夏天,默察當地教會的需要,邀請眾教會負責人,共商邀請伯特利佈道團,舉行全煙台的復興佈道會。但當地的教牧和負責人,蔽於成見,對邀請“瘋狂佈道家”宋尚節,頗有異議;甚至把聖靈大能,說是“被鬼附着的”。但楊牧在哈爾濱時,曾和他們共同事奉,看到工作的果效,自行其是,決定單獨邀請。
  伯特利佈道團團長計志文,同宋尚節,聶子英,林景康,李道榮等五人,來到煙台。宋尚節每天講道二次。可容一千五百人的大禮拜堂,竟擠得滿滿一堂,講台上也坐了二百人,凡可坐可站的地方,都塞滿了。別的教會,雖然牧者們不贊成,不得飽足的羊群,各自紛紛來聽。“小群”領袖特威言恫嚇,盡心盡力的阻止,竟控制不了信徒。講道者竭盡心力,亦演亦說,時講時唱;聖靈大大作工,許多人到台前痛哭流涕,認罪悔改。主也藉祂僕人的手,使病人得痊愈,行了神蹟異能。這不僅是全社區都看得見的大復興,且進入人靈魂深處,工作功效長久:組成佈道團,由李繼聖任團長,許多青年人奉獻自己見證主。復興的熱潮,隨這空前的大覺醒,振盪了整個山東半島,歷久不息。
  煙台工作既展開,楊美齋就返回平度原籍,舉家遷煙台居住。楊牧有兒女九人,但開始奉獻就陷入困苦,甚至再三進到當鋪典當,卻從不告人知;大人可以勉強維持,對孩子們就養不能育;第一個兒子在他奉獻時夭亡;六個孩子都在貧困中相續離世。剝奪,剝奪,新的創痕,壓着舊的記憶。
  到煙台後,大女兒患上了腸炎。他們不得不破例雇女佣照顧。老嫗受到主人和悅的對待,已經感覺意外,再到看到女孩子臨終的時候,歡喜的說:“主耶穌來了!”然後安然離世。安葬後不久,老嫗就自動接受耶穌為救主。
  煙台教會的工作安定發展,也開展佈道工作。在牟平縣萊山鎮,福山縣古縣鎮,先後建立教會;繼之,在高町,和蓬萊的壩角村,也展開真理的旌旗。

  他兒女中唯一長成的兒子好賢,曾被聖靈充滿,跟隨父親的腳蹤,奉獻到黃縣浸信會神學院修讀。1938年,好賢染上腸熱病,經中醫調治,漸見康復。後因飲食不慎再發,診治無效,終於逝世。楊牧得信後,並沒有告訴誰,同妻子帶幼女好靜,一同去黃縣處理後事。途中在兵燹後的荒僻路上,又遇見盜匪,劫去他僅有的幾元錢。途中在柳行村,晚間教會有聚會,還特請牧師勸勉。牧師講道的心情如何,可以想見。
  到了神學院,看到的兒子是臥在棺木裏!師母悲泣號慟,年輕的孀妻愛惠,也極悲痛。不知為何楊牧師請大家選唱詩歌“自永遠到永遠,主的愛永不改變”。
  神學院院長柯理培牧師,給他們找了一所小房子。一家人在這裏度過兩個多月的日子。
  黑夜漫長的痛苦,從身上慢慢壓過。對神的工作不明白,使他的心中鬱悶沉重。屋頂上,牆壁上,似乎畫滿了問號???他像約伯一樣,巴不得在主面前“辯明所行的”。
  他如同在瑪拉的拿俄米一樣,向寡媳愛惠說:“起來,回你的娘家去吧!我可以給你路費,一切你完全自由。”
  但愛惠卻像路得一樣,抑悲回答:“好賢去了,我就是好賢,我願意終身在這家服事你二老。”她真的實行所說的話,直到服事公婆先後去世。

  楊美齋關在小屋裏,不見客人,不受安慰,在與神爭辯,摔跤。那也是教會為他作難,不少人同心禱告,求神使祂的僕人再重新得力,剛強起來。
  有天夜裏,他得了一夢。在夢中,他省察自己:雖然沒有明顯的罪,卻自義而不能諒解饒恕別人。現在,驟見自己的醜惡,在聖靈光照之下,認識自己由頂及踵,無一完全,無一處不是罪,都是污穢的衣服。忽然看見異象,見主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鮮血從釘痕中滴滴流下;心中對十字架無限愛慕,就親吻十字架;更感覺全身輕鬆非常,所有的罪都被寶血洗淨,真有重擔乍釋的快樂。多日沒有感謝了,今夜不自覺的流露出感謝的聲音。忽又感覺一股巨大的熱力,自上進入心中,渺小的自己,被主的愛融化,能夠愛一切的人,沒有隔膜透明的至愛。如此持續約一小時,遂不由自己的大聲讚美主,溢出充滿的喜樂。口裏說出方言,心靈清楚明白所說的,都是感謝讚美主的話,口舌卻不能自主,這種和諧悅耳的語音,用理性聽不懂,心靈卻能夠明白。何等奇妙!他的心中湧起浪潮和新歌。
  妻子從夢中驚醒,以為是瘋狂或夢魘,用力按住他。楊牧說明原委,一同起來禱告。在心中有聲音說:“你孩子的死,是我所作的,於你有益處。”問題解決了,心裏不再疑問,甘心順服交託。此後,就不再夢見已在天父家裏的好賢。
  他曾寫信給煙台的教會,說是不再回去了。現在,知道自己的愚昧,再把自己奉獻在主手,聽主所用—並不是他出爾反爾,而是出乎己而反乎主。
  天還未亮,他一家就啟程往煙台。


五十七歲時於煙台

  主的旨意真是美好。會眾都看出經過火煉的楊美齋,仿佛是新的人,柔和了許多,也堅強了許多。他對主的愛有更深入的了解,對屬主的人有更新的認識。有個椎魯不文的鄉下人,名叫郭鴻鈞,滿面麻瘢,加上嘴歪。真箇是其貌不揚,言語粗俗;但在聖靈大能之下,滿面榮光,靈力奮迅,有一段時間,如此人物竟然與大名鼎鼎的宋尚節博士伴隨並駕齊驅,輪流講道,每次長達二小時,流出活水的江河,滋潤許多口渴的人。
  不久,局勢由陰霾四合,而進入全面黑暗。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教會在日本軍管理下。但時間不長,即恢復聚會;一度被捕的領袖們,也陸續釋放;只有聚會所的李常受,因聚斂會眾的錢財,被日本憲兵隊吊打刑訊,入夜慘呼之聲,達到戶外,鄰近的禮拜堂可以聽見,使信徒膽寒,不敢聚會;到他把信徒“交出來”的錢財,全部交出來,後來並經情託賄賂,才得釋放。但風暴過後,以後也就寧靜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似乎是國人受苦不足,內戰繼起,教會的困苦,延續了近十年。但在風雨飄搖中的教會,顯出忠貞的信徒,仍然結新果子;也顧念供應牧養的人。
  1947年,楊牧師一家到了青島。因為房屋缺乏,他們住在差會所租房子的牛棚中,挂起麻袋暫充牆壁。想到主耶穌以尊貴的神子,生在客店牛棚裏,祂的僕人能為主嘗受苦的滋味,雖然嚴寒侵人,不是華屋美室,也就怡然。幸而不久有人他遷,才算是獲得寄居的房子。

  1948年初,全國浸聯會在上海召開邊疆佈道會,想到了楊美齋牧師,來了邀函,並再加一電報,請他去參加。會中決定:派遣楊美齋牧師往台灣察看工場,相機展開工作。
  在島上考察了一個多月,回上海報告,得到往台灣開始工作的許可。
  於是,他把在青島的家眷接到上海,然後同船航向台灣。經過了三十六小時的航程,1949年二月四日,在基隆登陸。
  上次楊牧來台時,在台北市仁愛路二段25巷內(杭州南路一段77巷29號),覓得一頗為寬敞的日本式房屋,即決定買下,到四月裏,才完成讓渡手續。整修後,是浸信會在台的第一所教堂,部分作為住家。不久,中國大陸政局改變,難民難兵難官相繼湧來,人口增加。楊牧往高雄訪問,並領一週的聚會。因為在台灣有一未婚的老西教士,信仰雖然純正,但個性倔強,有頤指氣使的習慣;楊是不食嗟來之食的人,意見不免相左,同處不容易,因而有脫離現工場,以求清淨的意思。但晚間外出,跌傷左腳腕,送回台北休養約半年,才得復原;省察知道是神不願他妄行,也就安然處之。神也挪開那攔阻。
  從海峽對面帶來的福音種子,他照神的託付散播,澆灌,已經發芽,茁壯,成為大樹,開花結果;接受他栽培的學生,成為下一代的使者,負擔繼起的事工。台北中正路1559號的新教堂,也已經建成並使用。
  工作進展看來很快。楊牧師也衰老得很快。他病了。
  對於了解他境況的人,這並不算是意外,這時才病倒才是意外。數十年艱苦生活,營養貧乏,入少出多,就是牛也會倒下去。如不是神的大能覆庇,怕不早就油乾燈殘,息了生命的光焰。再加心靈的沉重負擔,說不出的苦,造成寢疾的原因。
  起初,只是漲發高熱,有時會消退;但身心疲憊,而迅速的瘦減。經過診斷,確定是肝病。但他不能卸下戰鬥,不能卸下責任;一旦勉強能起來,就繼續工作,繼續登上講壇。結果又病倒了。一次,二次,三次,越來越難恢復。纏綿四五年,就是這樣朝暉夕陰,如同風雲變易。


楊牧師一家人最後的合照(1957年於台北)

  1961年二月二十二日,一個風雨凄其的日子,他的病況突起變化;延至翌日下午四時四十分許,神的僕人楊美齋,息了他的勞苦,安息了。他重繭的腳不再奔走,升到主面前。
  二月二十五日,遺體安葬在台北新店鎮碧潭之隈的一座小山上,等候他所事奉的主再臨時,復活領受他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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